“颍水之畔登封窑”系列之 二 传颂千年的神前古窑

千年老妖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“颍水之畔登封窑”系列之 二　传颂千年的神前古窑





□首席记者于茂世文图

　　神篨很牛，不但钧瓷牛，名字也牛——“篨”是神篨专有之字，已经收在《现代汉语词典》。
　　《现代汉语词典》：“篨：1．同‘厚’①～⑧（也就是除‘厚’为姓之外的所有解释——记者注）；2．神篨，地名，在河南。”
　　《辞海》：“厚的古字”。在《辞海》中，“篨”只此一解。
　　无论“篨”被神篨人缔造得多么既酷又帅，它还是难以与前后之“后”、先后之“后”彻底分割——因为神篨之“篨”与厚今薄古之“厚”，也就是“厚的古字”，难有瓜葛牵连。
　　况且，关于神篨之“篨”的来源，在神篨，就有这么一说：明朝永乐年间，当地获瑞兽驺虞，皇帝下旨，在大刘山前兴建白虎庙，山后兴建驺虞桥，庙前庙后，神前神后，神篨之名，就此由“神后”演绎而出“神篨”。
　　“神前神后”，自然有个先后、前后——以白虎庙为基点，这是神篨人的自我说道与自圆其说。再说，就是神篨建庙供奉瑞兽白虎，让白虎神奇起来，也不见得此白虎就成“神”，“虎”庙成“神”庙。
　　考察神篨，不妨跳出神篨，到别处寻觅“神庙”与“神前”。
　　最早把“神前”作为一个地名，记下“神前镇”概念的，也许是中国考古学会副理事长、北京大学考古系创系主任、著名考古学家宿白先生。
　　《白沙宋墓》是宿白先生的扛鼎之作，他在该书《白沙的历史和宋代的白沙》章节如此写道——
　　“白沙当洛阳至许昌的大道，扼颍水流进平原的谷口，所以很早以来就成为交通要冲。春秋时，其地属郑州阳城（治所在今登封市告成镇）。
　　“战国时，阳城入于韩。秦汉其地属颍川郡（治所在阳翟，即今日禹州）阳城县。汉代于阳城置铁官（管理冶铁事务的官员），铁矿即分布在现在白沙镇（今禹州市化石乡白沙村）附近，这对当时以及以后白沙地区的繁荣和白沙汉墓群的存在不无关系。北魏其地入阳城郡康城县，隋废康城入阳城，属河南郡（治所在今日洛阳）。唐复设康城，不久又并入阳城，后又更名阳邑。五代周省阳邑入登封。北宋属西京（今洛阳）登封县……
　　“北宋时代手工业日益发展，商业也比以前更为发达，洛阳是当时的西京，许昌当时称颍昌府，是东、西两京（开封、洛阳）南面的军事重镇，因此处在这条交通要路上的白沙就比以前更为繁荣。加上白沙自汉以来即为产铁地区，当时周围又新兴起许多瓷窑工业，如汝窑在它西南约20公里，扒村在它东南10余公里，神篨镇、野猪沟在它正南约15公里，神前镇在它西北。这些瓷窑工业的兴起和兴盛，当然又给附近地区创造了更为繁荣的条件。因此，白沙镇北那片谷地内分布着自石器时代以来的遗迹，但其中最为重要的却是宋墓，并非偶然的事了。”
　　在这段文字中，宿白先生写下“神前镇在它（白沙镇）西北”，当然是说“神前镇”有北宋古窑。对“神前镇”具体位置，宿白先生在这儿未能如其他古窑一样，标明相距白沙镇的公里之数，予以交代。“神前镇”在白沙镇西北——白沙镇在禹州、登封的交界之处，只要一“西北”，就“西北”到登封市宣化镇境内。
　　2002年3月，文物出版社再版《白沙宋墓》，再版说明称《白沙宋墓》是“中国历史考古学田野报告的经典之作”。
　　作为学术界公认的经典作品，宿白先生尽管在“神前镇”前所言简略，但其出处，定然是有本有据的。
　　“神前镇”在哪儿？它与神篨有何关系？宿白先生为何写下“神篨镇、野猪沟在它正南约15公里，神前镇在它西北”的话语？这是不是暗示同在烧瓷的“神篨镇”与“神前镇”之间，存在某种内在的历史关联？
　　“神前”传说千年弦歌不辍
　　宿白先生的“神前镇”，语焉不详，疑似“哥德巴赫猜想”。
　　也许先生希望有人能够破解他的这一猜想。
　　从许昌师专美术教师安廷瑞先生写的论文中，看不出他曾读过《白沙宋墓》，受到宿白先生的影响。但是，安先生却从“神前窑”传说入手，走上了破解“神前窑”的征程。
　　安先生迷醉古瓷，他因在1973年7月至1998年3月间收藏唐、宋、金、元、明、清等朝代17500片古瓷残片，而于1998年6月荣膺“吉尼斯世界纪录”证书。
　　1997年，安先生在许昌创建“许昌民间古陶瓷片博物馆”，这是河南第一家古陶瓷片专题博物馆。
　　安先生已经仙逝，这里只好摘引他刊发在1999年第3期《许昌师专学报》上学术论文《登封市王村乡大型唐宋古瓷窑群“神前窑”址发现与研究》。
　　“摘要”云：发源于河南省登封市中岳嵩山下的颍河，是中国古陶瓷的孕育之地。建国后我国考古工作者在颍河两岸已经发现了著名的曲河窑（常被称之为登封窑）和钧台窑。我经过10年考察发现了中原地区在民间口头上流传了1000余年的赫赫有名的“神前窑”，它位于登封市西南部的王村乡（王村乡今已改称宣化镇）颍河北岸，由前庄、朱垌、磨脐、玉翠4座大型古瓷窑址组成，其中前庄窑和玉翠窑兼烧唐花釉瓷（也称唐钧）。该古瓷窑群规模宏大，名声很高，可称为古代“中原民间第一窑”。
　　“开篇”云：在中国古陶瓷文明史上，颍河两岸著名的登封曲河窑和禹州钧台窑已载入史册，获得了应有的历史地位。而还有一座古瓷窑遗址却仍处在湮没无闻的状态，它却比以上两座古瓷窑址时代更早、规模更大，在广阔的中原大地，如登封、禹州、郏县等地区，民间口头上已经流传了1000余年，它就是赫赫有名的“神前窑”。该古窑址就坐落在登封市东南部的王村乡，由以前庄窑为核心的4座古瓷窑组成。
　　“发现经过”云：1991年6月，我在登封市告成镇见到62岁的王银洲老人，问他“神前”与“神后”的传说，问他除了曲河窑外周围有没有古代烧瓷的地方。老人说王村乡土门大队的农田里，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瓷片。我问他既然有“神前”与“神后”的传说，你们这儿有没有以“神前”作为村庄名字的。老人说土门大队烧过瓷器的地方，就是“前庄（自然村）”。老人把“神前”与“神后”的传说做了解释：禹州市与登封市交界处有一座天爷庙，因庙门朝北，庙门北部地区称“神前”，庙门南部地区称“神后”。
　　之后，我到前庄考察，想寻找唐代珍贵的花釉瓷，只采集到4小片，并未发现花釉瓷窑址；1992年第3次去前庄考察，在当地农民的引导下，发现朱垌、磨脐、玉翠窑址。
　　“有关‘神前’与‘神后’的传说”云：我的故乡在禹州市，以前只知道禹州神篨镇烧造钧瓷，却没有听说过“神前”。1985年河南省文物考古所出版《河南古瓷窑址》，书中两位作者谈到“神前”与“神后”的传说，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了“神前”。
　　登封张德卿先生说：“曲河为神前……禹县为神后。”
　　郏县孙少中先生说：“黄道古称神前，与现在的禹县神后镇相距很近，那里盛产钧瓷……”
　　两位作者的说法，缺乏证据，属于传说中的误传。后来我深入调查得知，有关“神前”与“神后”的传说有以下几种：
　　1．古代有一位官员坐轿从天爷庙经过，看到颍河北岸烟雾弥漫，问随从人员这是何故，随从人员说，这是神前人在烧瓷器，那位官员说为何不搬到神后？
　　2．西宫娘娘站在城楼上观风景，看到神前一带火光映红的半边天，问宫里人员这是何故，宫里人说，这是神前人在烧瓷器，西宫娘娘说为何不搬到神后？
　　3．宋代帝王崇奉道教，天爷庙是一座道观，供奉着玉皇大帝，传说老天爷在天庭休息，脸都被烤热了，一看下界火光冲天，问这是何故，众神仙说，这是神前人在烧瓷器，老天爷说为何不搬到神后？这类传说，“神前”与“神后”没有落在具体的地方。
　　还有一类传说，“神前”已经有了具体落脚的地方，如登封曲河、白坪，禹州苌庄、扒村，郏县黄道等。这些地方都有古窑，都认为自己是“神前”并为此而自豪。这是千年传说的进一步演进，也说明“神前窑”名声很高、影响很大，它在民间被一代一代的人相传着。
　　现代挖掘机刨出“神前古窑”
　　李景洲先生痴迷登封古瓷，创建“嵩山古陶瓷研究学会”，创建“登封窑瓷苑科技有限公司”。作为“嵩山古陶瓷研究学会”创会会长，他的周围聚集了一批登封古陶瓷研究者；作为“登封窑瓷苑科技有限公司”总经理，他将研究付诸实践，成功复烧、仿烧了登封古瓷——珍珠地刻花、划花、剔花瓷器与嵩山钧瓷等。而今，“登封窑瓷苑科技有限公司”已被河南省文物局命名为“河南省文物局复仿制品研究开发基地”。
　　因为痴迷古瓷，李景洲先生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有关古瓷的信息。
　　“那是2005年4月打通许昌到少林寺的高速公路，修建禹登（禹州—登封）高速时，挖掘机正在登封市宣化镇前庄村掘地铺基。”李景洲先生说，“有一天，宣化镇土门村支部书记景希财先生来到登封城，找曾在宣化镇的一位朋友聊天，被我撞上了。说话间，景先生提到他那儿的前庄村（前庄村是土门行政村下的一个自然村）在修建高速公路时，铲车挖出了不少黑、白古瓷残片与残器。言听至此，我马上就和他一起，跑到了施工现场。”
　　此前，宿白先生模糊不清地写下了而今不见的“神前镇”；安廷瑞先生从考察传说出发，框定宣化镇前庄一带是传颂千年“神前窑”故址，并在地表捡到4片唐钧残片、发现4处古窑——前庄、朱垌、磨脐、玉翠。
　　两位先生都没有遇到“地下”机缘。
　　地下有没有古瓷与窑址，佐证宿白先生、安廷瑞先生的研究
　　与推断？
　　这个问题，至关紧要。
　　巧遇机缘，李景洲先生于挖掘机下再证千古相传的“神前古窑”。
　　“禹登高速穿越自前庄村汇入颍河的一条支流时，要打桩修建桥墩，其中1号桩恰巧要打在一个古窑址堆积层上，结果挖掘机一铲下去，把它锨了个底朝天。地层关系尽管乱了，但标本非常全，隋、唐、五代、宋、金、元皆有；碗、盘、瓶、罐、盆、枕、执壶、盏托等俱出；白、黄、黑、褐、青、花瓷与白地黑花、白瓷加绿彩、白地划花、珍珠地划花乃至象生动物等全在。该窑连续烧瓷约777年，非常了不起。当时施工现场残片、残器与窑具标本，堆积一如小山。捡得我的轿车实在装载不下了，也没能捡完。”李先生说，“此后两三个月，我几乎每天中午都去施工现场捡拾。后来，民工刁了，他们也捡，我就只好从他们那儿买过来了。”
　　这，只是古窑露出冰山一角。
　　“此后两年，我跋山涉水，顺藤摸瓜，基本弄清了古窑遗址概况：从1号桩顺河而上，是磨脐遗址；顺河而下，是玉翠遗址。往东不远，还有一条古河道。河道西侧，是前庄遗址的中心区域，两处三座唐代残窑，清晰可见；窑旁半残器甚至残缺的完整器，随手可捡。顺河而上，是朱垌遗址；顺河而下，在与颍河汇流处，有钟楼遗址、窑湾遗址。”李景洲先生说。
　　李先生的发现，将安先生的调查向前再推一步。
　　此后，李景洲会同河南古瓷专家、河南古建研究所的赵会军先生、河南博物院的张俊儒先生，对古窑遗址与古瓷标本进行了调查与研究。《中原文物》2008年第2期刊发了由他们共同撰写的《登封宣化唐宋时期瓷窑遗址调查简报》，其中写道：
　　“目前，认为是‘神前窑’所在的有登封、禹州、郏县、新密、荥阳五县（市）的十几个地方，但至今仍没有令人比较信服的结论。宣化这批瓷器的面世，为我们探讨‘神前窑’提供了新的有价值的重要资料。我们认为，真正的‘神前窑’可能就是以前庄为中心的唐宋时期瓷窑。”
　　在宿白先生、安廷瑞先生、李景洲先生等推动下，2008年6月16日，河南省人民政府公布前庄遗址为河南文物保护单位。不过，名字不是“神前窑”，而是“前庄瓷窑遗址”，范围也只在前庄一村——
　　名称：前庄瓷窑遗址时代：唐~元地址：登封市宣化镇前庄村文物保护单位名称以当下遗址发现地名称命名，这是惯例。
　　以前庄为中心的古窑群是“神前窑”的学术探索，基点是“天爷庙”。
　　为什么天爷庙如此紧要？
　　天爷庙在哪儿？
　　位于登封市宣化镇前庄村的前庄古窑遗址

想念你的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