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散文】《闲游》—随笔

梦以往笙

生命如同旷野，承载生命意志的我们为它定好目标，铺设轨道，尽管我们都不知最终会在何出落脚。
刚开学的那几天总是忙碌，陆陆续续返校的人总给我一种工厂开工的即视感，到校的学生像零件一样去按忙着准备考证，学习，社团工作，像是当只有一切零件归位时，这个大机器才会开始正常运行。这似乎是个奇怪的比喻，但仔细想想这并不过分。
刚开学的那几天并没有课，闲暇时我总会去学校间走一走。林间的午后，树荫铺在小道上，不知何处的风掠过湖面，像是微起皱褶的绸缎被一双柔情的手捻起然后慢慢捋平，走在其中时，只见行人匆匆，牵着手，攥着书，低着头，从我的身边或前或后的穿过。千姿百态的人汇成人流，我总是主动或是被动地裹挟其中。一路无言，只是看着人流消散在十字路口，我两手空空，心里某一瞬间不知怎的多了几分沉重，一种罪恶与愧疚无厘头地钻入其中。
正恍惚时，脚下不知何时就已来到路口，心里却多了几分纠结，估计是那不知名的愧疚在作祟:像是只有随人流而去，与他们融为一体，无论对错，无论东西，心里的那份沉重才会减轻几许。但想归想，脚步还是不知觉地回到熟悉的小路。尽管我有时很羡慕走在大道的人们，总是会思考他们的终点会归向何处，但我深知那不是我的路，若是走上去，终有一时我们又会在某一个岔路中分开，我们不相为谋，只是恰巧在等同一个路口。来到池塘后，路口时的那种悸动与沉重早已被洗涤一空，取而代之的是如塘水般的幽静与清明。坐在旁边同样沉寂的大理石椅上，面壁着如屏风般的小竹林，这种幽明的心境又更胜几许，这里异常安静，歪斜的老树中洒下斑驳的树影，光斑汇成一片，杂乱，却也绵长，就这样坐着，零零散散的人影偶尔从眼间静悄悄的闪过，他们的脚步踏入其中，竟默契地与那些光斑重合。一切短暂，却也悠长，这是与我一般过客的路，却也是老树与那新生的小竹林的路。
池塘之上建着一座小桥，名字也很耐人寻味，叫情人桥。但事实上，情侣并非是这座爱情之桥的常客，更多时人们只把它当作一个连接两地的便捷小道，也是牵着手，捧着书，低着头，匆匆地走过，一遍又一遍，我想这桥或许是幸福的，因为有无数人因它而受益，但它同样是孤独的，因为那无数人与它而言都只是过客。但桥真的会这么想吗?究其本质它也只是一块块青石罢了，或许在被砌之时它们的命运就已注定，它们的路就是成为别人的路，而不仅是石头，那光，那树，甚至那片小竹林，又何尝不是，这样的路究竟会有多少?我是否也是其中之一?想到这，像是共情一样，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哀伤。
天色渐晚，蚊虫仿佛与归鸟一般入了巢，在喧哗与骚动中我离开了那片不再静谧之地，踏入小桥时，不经意间就瞥见了桥下的风景，黄昏的霞光将一切浸染，透着翠绿生机的荷叶也多了几分妖艳的红，这像是目睹了一位少女成长，只是她们脸上化着时间的妆，塘面仿佛活了起来，青石侧上也泛着微红的水光，现在转念一想:做一块青石也没什么不好，孤独之下却能够拥有着一份亘古永恒的美，而所有人与它而言，都是只能轻瞥一眼的过客。而不只青石，那树，那光，以及那片小竹林，一代又一代，它们跨越了亿万年的时光，落到了多少生灵的眼中?又掀起了多少古老的梦?摄影者将它们装在胶片，吟游者将它们凝为诗篇，而无数的过客将它们藏在记忆里，直至生命的终点。它们似乎也成了那亘古永恒的本身。相比之下，那份孤独，也显得渺小起来。
熟悉的路已经走了千百遍，有时总会想，这段路程的意义究竟是什么?是健体强身?还是为了一段美丽的邂逅?或许这没有理由。至少当我们在踏出第一步的那一刻，沉寂的世界就已经躁动，眼前不断变化的是路径，亦是风景，我们行走于尘世，有着无数的选择，可以是去繁华的景点打卡，拍照，享受过程，做一个快乐的游客，也可以如行者般，有始有终，去感受每一处风景，做一个幸福的旅行者，二者无优劣之分，只是当我们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，我们的人生就如玛瑙与青砖，它们依旧是石头，但内质已然不同。
无论如何，去享受风景吧，无论旷野还是轨道，无论这是生命的奔跑还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闲游，无论我们最终会在何处落脚

梦以往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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